人腦之優於電腦者,何也?

今日,手機可能是你的最愛。但三十年後,這個「最愛」卻可成為你最大的競爭對手。

眾所周知,「機械取代人手」是上一代在職場上的最大挑戰,大量勞工階層因而失業。在香港,我們祖父、父親一輩更要面對工業北移,打工仔痛失飯碗的處境。工業式微,基層艱難渡日,八十年代的光輝香港並不復再。

那麼,你們這一代可又會遇到什麼難關?

其中一個可能是電腦取代人手。所謂人手,不只是藍領工人,更包括白領一類的知識技工。換句話說,若你相信日後可憑知識、腦力賺取收入,你今天應做好準備,想辦法戰勝電腦。

最近讀書,書中描述了軟件橫行下的世界。作者引用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,指出過去十年,該國共有一千多萬個文書職位已被各種程式、軟件、網上服務取代。歐洲的情況更為不愖,經濟學家指近八千萬個中產職位已被淘汰。在大學,入讀會計、法律等學科的可算是天之驕子,但現況殘酷,超級電腦亦已揮軍專業領域,成為大型企業內財管部、法律部的「新職員」。連專業人士亦漸已「捱打」,我們其他人又有何出路?

當然,你會想到,成為程式編寫員,寫電腦指令,成為電腦的操控者便不會被這機器淘汰。不過,成本優先,大量軟件編寫的工序已遷往印度、中國大陸等人材滿瀉、精英輩出的地區。放眼未來,中印兩國的商業運作、企業文化將進一步跟西方融合,資訊科技工種只會緊隨工業步伐,遷往中印,即使香港也將無法完全保住現有的相關職位。

我們得承認,電腦面前,論計算、論記憶,人類確是輸家。以知識量比併,單一個維基百科網站,已勝過我們千萬倍。然而,絕處逢生,任何戰事我們都無需全盤取勝,只要贏得關鍵便可。人機大戰,我們要想想人腦還有甚麼比電腦優勝。

記得當年, IBM 的超級電腦首次擊敗世界第一棋王,人工智能、超強運算等字眼隨即佔據各報國際版頭條,成為一時佳話。十年過去,未有聽聞類似新聞,想必是人腦運算已經一敗塗地,不願再戰。今日,手機、電腦亦已成為我們的隨身物,入侵生活每一角落,有戲言指當代人再難放下手機過活。不過,靜思細想,進佔生活成為主角的還只是一般手機。超級電腦成本高昂,尚未被廣泛應用於一般企業的運作。專家預測,未來二、三十年間,人類的主要對手依然是合符成本效益的「普通」電腦。

目前,普通電腦仍未具備完整的學習能力,雖然運算快而準,兼具海量記憶,但基本上只能按照程式指示運算。當遇到新環境、新資訊,脫離指示,電腦便是一腦茫然,工作停頓,等待新命令。觀乎,學習能力、應變能力,正是人類的救生圈!

人類是擁有應變能力的。試舉災場逃生為例,有人作過災難事故統計,發現即使身處陌生環境,但在突發情況下,直覺、本能往往能為人們指示正確的逃生路線(恐懼情緒固然是另一障礙,篇幅關係,在此不贅)。同樣,結識新朋友時,直覺亦每每告訴我們對方大概是什麼人、應該如何跟他交往等等。這都是直覺帶來的便利,是以人類可能比電腦更能適應新環境。可是,直覺有準亦有誤,有些人的直覺感是特強的。準繩的直覺,竅門在於經驗。馳騁商場的談判高手,有鑑貌辨色之力,能洞悉對手虛實。若說這單靠天資,不如說是經驗的累積。遇過無數對手,自然懂得應對。可以說,經驗是應對新環境的憑藉。

而人類當取何種策略,累積經驗,方可勝過電腦?

對學生而言,經驗的累積是什麼?答案簡單,就是基本知識。對事物沒有基本認知,對知識大洋只會了無感覺,談何學問?雖說人類記憶比不上電腦,但這並不代表我們要放棄知識。

知識要記,更要在二十歲前盡量記,那怕是死記、硬背,亦無不可。分享我高中時的經歷,當年我唸的是純數、物理,完全理科人。但我亦了解到時事觸覺的重要,於是要求自己每天讀報。我選的是《信報》,一份政經報章。當年《信報》版面比今日更要嚴肅,整版整版舖滿文字,都是學者、政經專家的評論。說實話,我當時對箇中內容一竅不通,情況就如你走進圖書館望著專著一樣,望得發呆。幸而,我理解到本身理科生的背景,看不通經濟評論、政治分析實屬正常,於是放鬆心態,不顧懵懂一味死記。最誇張的情況是,我甚至拿起螢光筆在報上間重點!此刻回想,亦覺發笑。

不過就憑死記爛背,我總算讀出點成績,掌握到丁點政經學說,對社會亦有基本看法。隨後大學選修社會學,自覺不比中學唸文科的同學輸蝕半分。沒錯,我的意思是,基本知識是要強聞硬記的,不要抗拒記誦,這只是起首階段的沉積。日子久了,個人見解自能沉澱。至於精闢獨到與否,因人而異,亦屬後話。

一點分享,望有啟示,從中又可看到人腦、電腦之區分。電腦縱能記憶無限,但缺靈 感、無創意,給它成千上萬的數據,亦不能梳理當中的脈絡與精要。它善運算,極速統計龐複數據,但點睛之筆始終需由人類成就。再說一例好說明白,當今大學均備有超級電腦,協助分析資料,但機器終歸輔助角色,建立理論、解釋世事仍需靠學者的慎思與洞察!

世事奇妙。處理新環境,我們要靠舊經驗。戰勝宏量記憶機器,我們竟以有限記憶為本。儘管如此,人機之戰,我們總算尚存一線出路。

 

後記:

在此再為「記誦」補筆。同學抗拒背誦,屢有所聞。最佳例子之一,是不明背誦經典詩詞之意。

同學請你明白,詩詞的作用豈在於記誦!詩詞歌賦,用以於獨特情景,託出情意。當然,電腦、手機可藏詩句無限,但如上文述,貯藏只是基本,點出、活用才是精要。試想像當你送別遠行朋友,總不能在朋友入閘過關之際,叫他稍停,然後方拿出手機搜尋「餞別友人之句」吧!這是煞絕風景,而非寄情託意。

一再證明,面前電腦貯藏浩瀚資訊,不想被資訊淹沒,被機械淘汰,就要憑結實的知識根基,鍛鍊善用資料的點睛之功。練成後,配合電腦工具,資訊便是手到拿來,隨心所欲。這一刻,你才是電腦的主人,而非奴隸。

通識科•梁俊昌